的入列,标志着中国海军正式开启了从“近海防御”向“远海护卫”的战略转型。
从2017年正式立项到2022年6月下水,用了5年完成舰体建造。然后历经舾装工作、系泊试验后,从2024年5月1日开始第一次海试,到2025年9月完成第九次海试,期间对电磁弹射系统、舰载机起降等关键性能进行了多次测试,表现稳定。在服役前,福建舰的舰员和飞行员已经进行了长时间的培训和模拟训练,从而在服役后能够直接接收经验比较丰富的舰载机和飞行员。
然而,从福建舰接过军旗的那一刻起,一段更为艰巨的征程才起步。航空母舰作为现代海权的终极象征,其价值在于其能够将一个国家的战略投送力量、制空权与制海权延伸到远离本土的远洋。一艘航母的服役,仅仅意味着其作为一个“平台”获得了海军的官方身份,但从“平台”蜕变为一个成熟的“海上浮动空军基地”,并进一步整合为一个“航母打击群”的核心指挥与攻击节点,其间横亘着一条充满技术与战术挑战的鸿沟,常常要经历平台整合与基础测试期、舰机融合与航空能力生成期、编队合成与体系集成期、实战化检验与全面战斗力形成期这四个阶段才能完成初始战斗力的形成。
第一阶段的服役初期平台基础整合工作最简单。举行正式的入列命名仪式,授予军旗。这标志着该舰正式成为中国人民的作战单位。舰上的各级指挥员和舰员队伍将进一步固定和优化,明确岗位工作职责。接着在港口深化进行系泊试验,包括舰上电力、生命保障、损管、锚泊等系统与舰体的最终磨合,确保在出海前万无一失。然后是与母港的后勤保障、维修、物资供应体系、医疗保障体系进行无缝对接,建立稳定的供应链和维护流程。
其中航母的损害管制是其生存能力的终极考验,是浮动机场在面临灭顶之灾时的“救命稻草”。比如,美国航母在二战期间就奠定了损管文化的基石。二战中的“富兰克林”号航母是世界海军史上最著名的损管案例。1945年3月19日,距离日本本土仅几十海里,美军“富兰克林”号航母遭到一架日军俯冲轰炸机的突袭。两枚250公斤炸弹穿透飞行甲板,在机库和甲板上爆炸。爆炸瞬间引爆了已经挂载弹药、加满燃油的舰载机。巨大的连锁爆炸将航母变成了一座漂浮的火狱:飞行甲板被掀开,舰岛严重受损,全舰通讯中断,大火蔓延至每一个角落。船上3000多名官兵,有800多人当场阵亡。
舰长莱斯利·盖尔斯上校(Leslie Gehres)在舰桥被毁、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拒绝弃舰,下达了著名的“不要弃船,全力救火”命令。损管队员在爆炸、烈火和浓烟中,冒着随时有可能被引爆的弹药和燃油箱的风险,用消防水龙、灭火器甚至手搬肩扛,将未爆炸的弹药推入海中。为避免倾覆,舰长下令向一侧的油舱注水,以平衡因大火燃烧导致的舰体倾斜。这是一个风险极高的操作,但最终稳住了船体。巡洋舰“圣太菲”号冒着巨大风险,帮助撤离伤员并输送消防设施。“富兰克林”号在经历了超过12小时的生死搏斗后,大火被控制住。它最终依靠自身动力返回了珍珠港,被誉为“不沉之舰”。
而苏联航母设计强调攻击性,但在关乎生存的损管系统上,往往不如美国航母那样经过精心设计和冗余备份。苏联“明斯克”号与俄罗斯“库兹涅佐夫”号的火灾说明,如果缺乏健全的损管文化和维护体系,航母将变得异常脆弱。“明斯克”号在服役期间多次发生火灾,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因舰载导弹发射故障引发的大火。由于损管系统模块设计缺陷和人员训练不足,火势蔓延,导致多名水兵丧生,战斗力长期受损。“库兹涅佐夫”号在船厂进行大修时,因工人在焊接作业中违反安全规程,引发巨大火灾。结果大火燃烧超过一天,过火面积达数百平方米,造成了严重损伤。
显然,福建舰其庞大的体量、复杂的电磁弹射系统和综合电力系统,都带来了全新的损管挑战。除了配备世界最顶级的自动化损管系统,如高效灭火剂、智能火灾报警、快速堵漏装置外,损管训练必须无限贴近实战,不能是“演戏”。要模拟真实的爆炸、断电、浓烟、伤亡,让舰员在接近生理和心理极限的环境下作业,形成肌肉记忆与团队默契。
第二阶段将进行舰机融合与航空能力生成。除了测试升降机、弹药搬运系统、航空燃油加注等航空保障设施的效率与可靠性,舰载机适配性测试是本阶段的重中之重。除了测试歼-15T、歼-35、空警-600等各型飞机的满油、满弹的电磁弹射与阻拦着舰,还要进行昼夜连续起降,恶劣海况起降等24小时全天候航空作业能力,这是航母形成实战能力的硬指标。
这一时期,美国即便作为航母运用的绝对权威,其最新一代“福特”号航母的遭遇也足以说明航母战斗力生成之路上充满了荆棘与陷阱。尽管福特号已完成多次作战部署,但美国海军学会透露其电磁弹射每弹射614次就会有1次失败,比之前无故障弹射455次虽有进步,却仍远逊于设计指标的无故障弹射4166次。更令人吃惊的是,福特号目前尚未达到尼米兹级蒸汽弹射120次/12小时的弹射频率,甚至只能弹射不超过25吨的舰载机,连F/A-18、F-35C在满载满油的状态下都弹射不起来,根本没办法满足战时状态的满负荷运行。可能要到2027年的升级改造后才能实现。
福特号航母的“先进阻拦装置”也并不顺手,服役早期平均每工作20次就会发生1次故障,和美海军提出的连续降落16500架次无故障的可靠性要求是天差地别,甚至会出现过3道电磁拦阻中有2道同时失效的严重事故。
即使是看似“低技术”的辅助系统,福特号服役时,11部先进弹药升降机中只有两部能够投入到正常的使用中。这种采用电磁推进技术的新型升降机,虽然移动速度更快,日常维护需求更少,即使负载高达11吨,升降速度也能达到每分钟约46米,比尼米兹级航母上由缆绳和液压驱动的传统升降机能力高出一倍有余,但可靠性问题迟迟未能解决。极度影响了弹药从仓库到甲板的转运效率,成为战斗力的“血栓”。
中国的电磁弹射系统虽然采用了中压直流综合电力系统且经历了陆基电磁弹射的充分试验,但工程的成熟度还需要服役后通过成千上万次的模拟实战的弹射来积累。
而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号航母的服役历程,展示了中等强国操作顶级航母可能面临的更无奈的系统性挑战。该舰最初计划搭载F-35C,后因成本和技术改为短距起飞/垂直降落的F-35B。这一反复本身就浪费了大量时间与资源。
而法国“戴高乐”号作为美国之外唯一的核动力航母,是福建舰一个有趣的参照物。“戴高乐”号直接选用了“凯旋”级战略核潜艇的反应堆,导致功率严重不足,最大航速仅27节,影响了舰载机,尤其是E-2C预警机的起飞效率。加之其初始阶段的飞行甲板长度不足,导致没办法安全起降E-2C预警机,被迫返回船厂切割延长甲板,造成了巨大的时间和金钱浪费。
除了舰载机起降外,在繁忙和拥挤的甲板上调度满载弹药和燃油的飞机才是线日,美国海军“福莱斯特”号航空母舰(USS Forrestal)正在越南外海北部湾的“洋基站”执行代号为“滚雷”的大规模轰炸行动。这是“福莱斯特”号的首次战斗部署,任务极为繁重。一架隶属于VF-11中队的F-4B“鬼怪II”战斗机,正位于航母右舷后部的“打击准备区”,其机腹下挂载着一枚 M34“祖尼” 5英寸折叠翼空对地火箭。
当时,飞行员按照指令,对飞机的电气系统来进行检查。当他将开关拨到“发射”位置时,由于一个致命的电气系统模块设计缺陷和电压涌浪,一枚“祖尼”火箭在未经飞行员指令的情况下,意外发射了。这枚火箭没有飞向远方,而是以一条近乎水平的弹道,呼啸着飞过甲板,直接命中了停放在左前方、隶属于VA-46中队的A-4E“天鹰”攻击机的副油箱。汹涌而出的JP-5航空燃油四处流淌,引爆了“天鹰”攻击机挂载的一枚 1000磅航空炸弹。在接下来的短短5分钟内,甲板上发生了连续8次惊天动地的巨大爆炸。燃油像火河一样,通过甲板上的破洞和弹射器滑槽,流入了下层的机库,在那里引发了更猛烈的火灾。这场持续了超过13个小时的大火,造成134名船员丧生,161人受伤,21架飞机被完全摧毁,43架飞机严重受损,几乎相当于整个航空联队报销。这是美国海军自二战以来最惨重的一次非战斗伤亡。
美国海军除了改良所有空对地武器的安全措施外,更是建立了严格的甲板航空作业程序,建立了更严格的“待命”和“准备”状态区分。飞机在非立即起飞状态下,不得挂载已解除保险的武器。并对甲板上所有人员的移动、设备的摆放和作业流程进行了前所未有的细化和标准化。
对于福建舰的服役后的航空能力生成而言,深入研究“福莱斯特”号的教训,其价值不亚于研究任何一场成功的海空战役。